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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第一歌
中国是诗歌的国度。诗歌至唐朝为极盛,唐诗与其后的宋词是中华文化中不逊于世界上其他任何民族文化的瑰宝。由唐诗而上溯中华诗歌之源,《诗经》是众所周知的第一部诗集。然而,在中华大地上有文字记载的最早诗歌是哪一首?那最终发展成中华诗歌大江大河的第一滴水珠是何时出现的?
对此比较公认的答案是“击壤歌”。清朝人沈德潜选编的《古诗源》中,第一首便是这首歌,取自生活在东汉末至西晋初的皇甫谧所著《帝王世纪》,序言和歌词是:
“帝尧之世,天下太和,百姓无事。有老人击壤而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壤”,或曰是一种木制的儿童玩具,或曰是瓦块。生活在尧帝时代的一位老人童心不泯,一边玩“击壤”游戏,一边还唱出了这首歌,或者说吟出了这首诗。歌词前四句,文字浅显、工整、自然,描绘出老人自己及其周围人们勤劳、有序、自给自足,而又安然、悠哉的生活。如果只有这四句,已不失为一首好诗。然而,使“击壤歌”不仅在出现时间上、而且在内容份量上堪称“中华第一歌”的,关键是那第五句,也就是最后一句:“帝力于我何有哉?”
原来,老人看似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却并非不知世事。他知道自己头上还有“帝力”,也就是帝王的权力。但是,我自食其力,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帝力”那东西,我感觉不到,也并不需要,与我有什么相干呢?老人这一句轻轻之吟,才真是惊天一吼!
“击壤歌”还有与之呼应的“姐妹”篇,那就是《古诗源》中排为第二首的“康衢谣”,取自《列子》,序言和歌词是:
“帝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舆不治舆?亿兆愿戴己舆?乃微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云:
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天哪,这是童谣?这可是比老人的“击壤歌”难懂多了,所以后人的注释也不尽相同。大概意思可能是:我等民众有衣食,莫不是您的恩德。大家虽然不知不觉,但都在顺依着您的规则。
这歌词是在为尧帝歌功颂德,但有趣的是那序言。尧帝在位五十年,不知道天下是治还是乱?民众是否愿意拥戴自己?于是下来实地考察。到了康衢这地方,听了这首童谣,据说他老人家很高兴,回去立马就把帝位禅让给了舜。
击壤的老人说帝力对于他而言是可有可无,尧帝又不知道天下还有事没事。这可太好了,真如《庄子》里说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乃是“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
但是,人类社会恐怕是不可能再回到那种状态的了。
写于2017年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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