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孙昨天如期又来了。

昨天深圳下雨，小区孩子们的滑轮课取消，Oscar就痛快看起了动画片。他看动画片要看英文的。我说你看英文的听得懂对话吗？他说听得懂。我问他，你妈妈和爸爸谁的英文好些? Oscar说，妈妈的英文好些。他妈妈是悉尼大学的硕士，爸爸的大学也在悉尼念的。我问Oscar，你长大上哪个大学? 中国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美国的哈佛大学、麻省理工，英国的剑桥大学、牛津大学，你喜欢上哪一个大学? 他说，我到悉尼上大学。我说你要是念悉尼大学，你妈妈就变成你的学姐了。Oscar不懂学姐概念，也不感兴趣。

今天早上吃完早饭，外婆带他做完幼儿园的作业。到十一点半，我们带他去离我们住的楼几十米远的乐凯撒比萨店吃他爱吃的比萨。到了比萨店坐下，外婆在手机上点餐时，把购物车说成垃圾箱。我跟Oscar说，你看你看你外婆把购物车说成垃圾箱，你喜欢吃比萨，可是比萨套餐真像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尤其烤香肠你少吃点，不要吃成一个肥仔，你多吃点菠萝比萨饼，不要把肚子吃成垃圾箱。Oscar笑着学说了一遍垃圾箱，点头说好。

他确是爱吃比萨，吃得很香，六块比萨饼他吃了三块。吃完比萨回家来，我喝了一杯早上冲的凉茶，便到卧室躺在床上，准备午休。这时Oscar蹑手蹑脚地推门摸到我房间来。我说你过来，到我床边，陪外公聊聊天。他便在我床边玩以前给他买的黄口哨。看他玩，我想起我的童年，跟他说，外公小时候也喜欢口哨，可是你妈妈的爷爷没有钱买口哨。Oscar一脸不解，问，为什么妈妈的爷爷没有钱买口哨? 我说穷啊，外公像你这么大，没肉吃，没鱼吃。Oscar说，那你喝牛奶。我笑道，那时没有牛奶。Oscar不解地看着我，问，外公，妈妈的爷爷为什么很穷? 我答，因为那时每家每户都穷。Oscar又问，那时我们家也很穷吗？我说那时还没你妈，没你们家呢。他又问，有我爸爸吗? 我说没有。过一会儿 Oscar又追问，妈妈的爷爷那时为什么很穷呢? 我不得已又重复一遍刚说过的答案，道，那时家家户户都穷。可能对我这个回答不甚满意，过一会儿Oscar又问，外公，妈妈的爷爷为什么很穷? 这个问题，他不问我还清楚，他死缠烂打地追问，越追问我是越糊涂。我已然自觉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便依据教师的职业经验行事，想看看他怎样回答，便反问他，你说呢? Oscar想了想，道，是在美国吗? 我说在什么美国！在中国！那时谁在美国！他玩了一会儿口哨，执着地又问，你们那时候为什么都很穷呢? 我还是反问他，你说说看是为什么呢? Oscar认真地想了想，道，是都很傻吗？我不吭声，心沉了一下，觉四岁的小外孙这无厘头的童稚聊天忽然变得像童话中的对话。过一会儿我说，你觉得外公小时候和你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Oscar道，整国都不一样。他说的是整国，不是全国。我问他什么不一样。Oscar一边玩着口哨，一边随回答我的问题，道，整国都傻。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装着一脸严肃地跟他说，很可能很可能那时真是像你说的整国都傻。Oscar大约的确听不懂我说的话，诡异一笑，一溜烟地跑到外婆休息的房间去了。

2020/09/20中午手机上写作并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