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知识分子和公共知识分子（三）

2007.11.13

这里是对保平兄和郝炘女士在我的《专业知识分子和公共知识分子（二）》博文下的评论的简要说明。通过这种对话，也可以把自己的意思总结得更清楚和透彻一些。

公共知识分子的定义

在《科学家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博文中，我引用的Alan Lightman的《The Role of the Public Intellectual》中说得很清楚：

Let me now define what I mean by the public intellectual today. Such a person is often a trained in a particular discipline, such as linguistics, biology, history, economics, literary criticism, and who is on the faculty of a college or university. When such a person decides to write and speak to a larger audience than their professional colleagues, he or she becomes a "public intellectual."

我的《科学家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博文链接：http://www.sciencenet.cn/blog/user_content.aspx?id=9355

Lightman还对所谓的public intellectual分了三个级别（level）。按照Alan Lightman的定义，Moore无论如何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共知识分子（Public Intellectual），至于他属于公共知识分子的哪一级，则很值得商榷。

当然，我并不认为Alan Lightman就是定义什么是public intellectual的绝对权威。但是至少我在讨论公共知识分子问题的时候对intellectual的含义的理解是很清楚的，和intellectual这个词如何翻译成中文无关。

所以，郝炘女士说“美国好像没有人称Moore为intellectual”，并不说明我“被intellectual的中文翻译给搞糊涂”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它翻译成中文。我想郝炘女士对知识分子的理解过于狭义，而且没有考虑这个词在现时代的真正含义。

科学专家和人文学者

保平兄的评论中似乎是把发现了相对论的爱因斯坦和写信给罗斯福提议研究核武后来又签名反对滥用核武的爱因斯坦割裂开来，认为前者是专家，后者是公共知识分子。我觉得并不存在两个爱因斯坦，这两个爱因斯坦是统一的和一贯的。作为科学家的爱因斯坦和人文主义者的爱因斯坦是统一的和一贯的，他的思想和行为虽然也会随着时间而演化，但总体上是统一的和一贯的。至于爱因斯坦什么时候在什么样的宣言上签字，并不成为割裂爱因斯坦是专家还是公共知识分子的分界线。

科学其实是最重要的人文，我自己也从来认为自己是人文学者。狭义地把自然科学之外的学者定义为人文学者，是不对的。我从来都尊敬任何领域的学者，但他们首先得是某个领域有造诣的专家和学者。那些没有过好的专业化成就的肤浅的“公共知识分子”是和时代背道而驰的，他们作为社会思想和舆论的补充或许没有太多的坏处，但中国社会不应该停留在由这类人主宰社会思想和舆论的程度。

我个人觉得，中国需要更多研究苏格拉底的学者和教授，把苏格拉底的思想在课堂和公共讲堂负责任地传授给更多的人，而不是更多的苏格拉底本人。苏格拉底的思想和哲学是我们真正需要了解和学习的，我们并不需要仿效和重复他被雅典人处死的历史。苏格拉底伟大之处在于他的思想和哲学，而不是因为他是个“殉道者”。

爱因斯坦作为专业的科学家，远比他写信给罗斯福提议研究核武后来又签名反对滥用核武的社会活动重要。而且，没有前者，后者很难说具有多少意义。很多人还没有成为爱因斯坦，就热衷于象爱因斯坦一样去呼吁和签名，其精神可嘉，但其作用值得怀疑。

结论

其实我的整个讨论的含义很简单。我们应该抛弃对知识分子或公共知识分子的semantics（语义学）的讨论，而直接地去了解人类知识的发现、创造、传播和社会影响的形式、过程和结果。

每一个时代的人，必须了解历史并且面对自己时代的问题和探索未来社会发展的可能性。随着社会的发展，知识的积累和传播方式的改变，这些任务越来越依赖于健康和规范的的专业化和职业化的知识界，而不是三心二意的浮在表面的作为冰山一角的所谓“公共知识分子”。这些人作为社会的传播角色，自有他们不可否认的作用，但我们不可夸大其作用，误导年轻人认为他们就是社会的榜样和对社会最有用的人。

正如我在这里写博客的一样，我个人认为是起到了一定的传播的作用，所以会做下去。但是，我决不认为这比我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的努力更为重要。而且，我很清楚自己的职业是专家和学者，而不是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博客写手。

爱因斯坦说：Politics is for the present, but an equation is for eternity.

所以，我希望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是在追求永衡的equation的基础上，去关心当下的politics，而不是相反。这样的社会将更有希望，更人性化，更有责任感和使命感。

中国社会最需要的是社会对专业化和职业化的价值取向的认可和肯定，而不是现实中普遍的对进入官场和进入公共视野的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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