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平常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cosismine 40岁,追求卓越,却走进平常

博文

青春豆萌发的岁月

已有 3574 次阅读 2017-11-28 10:31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写过很多童年时的故事,也写过青年时所经历的种种,但对两者衔接的少男少女时代,一直封笔,就正如少女讳莫如深的心事一样,笔力所及,恐不及万一,就不敢触碰。

只是这次回乡,一直担当着我和家乡之间联系的纽带的文玲和姚冰夫妇,说几个在县城的同学都告诉他说,玉仙回来后,给我们打个招呼。于是,英杰就张罗了一次初中同学聚会。记忆的大门就此打开,封闭不住,在这返程的晃动的火车上,年近半百的我,少女时代的种种,都浮现出来,难以抹去,便拿起手机,回想起来。

其实回到夏县,遇到每一个面孔,都想和某个故交,或者故交的什么联系起来。和高中同学爱琴早起晨练,看到她和很多人打招呼,我只能旁观着,直到返回时,再遇到其中的一个,突然脱口而出,说这个人我认识。于是,便在各自的记忆里搜寻着共同的经历,才知道我们原来都曾在大吕村的重点班呆过......

我们那个时候,是公社制度,大概方圆10里之内的乡村,在行政上,都隶属于一个公社,我们朱吕村,还有小吕,大吕,墙下,石桥庄等,都划归为大吕公社。初一那一年,1981年,正是国家拨乱反正后,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全国上下都开始重视教育,期望通过教育,培养出优秀人才,我们这个小小的公社也决定要成立七八年级重点班,在各个村里的六七年级中,选拔优秀学生,强化培养。我们这个班级,就是在此背景中成立的。

相聚那一年,我们13岁。一群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突然,被一次突如其来的选拔,成为同龄中的佼佼者,肩负着伟大的使命般的,相聚在一个教室里,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底细,对对方的实力,都不敢叵测,就拼命地学,如刚刚发育的干细胞,彼此只修炼自己的功能,为了自己想要修炼成的功能,打造自己的结构,而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规定自己。所以,我们又又涩,如花刚刚谢过所落座的果实,心怀希望,又不知何往......

那时候,我们拼成绩拼得很厉害,因而没有谁是常胜将军,成绩浮动得很厉害。考试的成绩就常常是班级里最敏感的事情,但也就如朱自清笔下微风过处,叶子和花如闪电般霎时所传递的颤动,只留下一道凝碧的波痕,把肩并肩密密挨着的田田的叶子,画成另一种风情。至今已经了然无痕,现在所记得的,就是好像有一次考试好的学生,都不在班里。听我身后的挺杰悄声给他同桌说,他们都去游西湖了。曾经很是羡慕,只是后来知道,他们是去我们邻村西浒了。

那时候,男生总体上比女生成绩好。好像望尘莫及,所以就不关注了,至今也没有记住谁的成绩好。女生当中,香兰,我还有苏琴都得过女生第一名的。我只得过一次女生第一名,曾想一鼓作气,把成绩赶上去,考上康杰中学的,但后来,怎么也赶不上去,让苏琴赶了上来,她后来一往直前,最后考上了康中,是班里唯一一个考上康中的人,替我们女生打败了那群傲得不可一世的男生。

那时候,我们其实已经开始逆反,开始寻求独立于大人之外自己的世界。只是我们被赶到了学习这个垄子里,只能埋头打理自己的田地。远离家长,因而没有那份无边无涯的爱让我们可以放纵自己的情感,同学之间在较劲,老师就是那股劲道后面令人敬畏的力量之源。老师就是高高讲台上面绝对的权威,除了服从,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以中考为导向的学习,还是给我们一定的空间,中考考试科目,我们就花十二分的努力,而非考科目,往往马虎应付。所以,往往背着老师偏科学习,比如我那时候就在地理自习的时候做几何题,被地理老师逮住,撕了我的几何书,我将书钉住,继续学几何,而地理,除了在中国地图中央,有一块接近于长方形的地方,是山西省以外,是一次考题的答案,我因为没有答对又因为太简单而牢牢地记住,没有记得地理到底教会了什么。

那时候师范生是不考英语的,这就给很多学生不学英语提供了一个借口。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说,《第二次握手》,从此在心里种下大学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考高中上大学的。外语一直学得认真,外语老师是我们村的女婿,不知为何,对我特别挑剔,外语作业经常被撕下来,要求重写,到期末的时候,外语作业常常只剩下薄薄的几张......

尽管如此,我竟然从未反抗,至今想起,虽不记仇,但当时确实很伤自尊,幸而我是那种愈挫愈勇的人,对外语从未放弃。

那时候老师的表扬很少,但至关重要。印象中被表扬的有两次,一次是我们村里的马江劳曾当过我们的数学老师,有一次和两个女生在一次讨论一道数学题,马老师走过来,我们就问他,他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更何况我们每个人都能顶三诸葛亮。我才知道我在老师心里原来也不是那么差劲。班主任老师张海吉老师那时也表扬过我,说我是成绩直线上升中的同学之一......

对同学间的交流,除了学习,我都不记得我们说过什么,一间教室,满满当当地放满了课桌凳子,坐满了人,每个人可以活动的范围就是自己的座位。尤其是男生女生之间,莫名地开始互不搭理,而且,近乎于仇视。刚开始时,我们女生和女生同桌,男生和男生同桌,但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老师就安排男女同桌。教室的确宁静下来,除了朗朗的读书声,读书声里载荷着那种装作毫不在意,却又万分关切的朦胧情丝。但种种情丝都被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不露一点痕迹出来。我记得高中时,男生女生路过时,即使漠然,但眼光中会露出种种关切来,但初中时绝对没有,相反,我们似乎有无限的敌意般,不给对方留一点空间,让对方进入自己的生命,或者进入对方的生命,身而至于必要的接触,都毫不留情地拒绝,比如同桌进出自己的座位,都要留下充分的敌意,我那时和晓功同桌,他坐外面,我坐里面,那时候座位实在太过狭小,每每外出或者进去,都会请他站起来,站到走廊里,我才能进去,然后他再坐下。但每次给他说,我出去一下,或者进去一下,他都会瞪起眼睛,你出去告诉我干什么?现在我回想起这些,忍不住笑起来,但当时是很委屈的,心想你不站起来,我怎么出去啊?难不成还从你身上踏过去不成?可惜,那时候虽然疯,但还知深浅,知道打不过他,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直到他站起来,放我出去。所以,一直感觉他特别讨厌我,以外只有自己受过这种委屈,只是昨天聚会,听苏建说他当时的女同桌也把他圈在里面,不让出去,才知道这种现象是当时的共性。

我的另一个同桌是陈军武,我坐外面,他坐里面。我从没有不让他出去过,我不记得我是霸道的女生,但同一课桌上,写字的时候,胳膊肘难免就过线,他就在座位中间靠他那边,滴上墨水,我一过线,衣服就沾上墨水,是我印象中比较客气的一种抗议。

那时候男生女生之间的敌意似乎一触即发,但又维系着一种奇妙的平衡。甚至于同村一起长大的伙伴,都莫名地互不理睬。那时候,录取重点班学生的时候,全公社统一考试,但村村之间名额还是有一定的分配。我们村录取了8个学生,算是比较多的,裴介村也录取了很多,据说我们村是因为成绩太过优秀,老师舍不得砍下来,而裴介村则是因为村子大,所以录取了很多。

我们八个应该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我们是英杰爸爸------李官文老师一手带大的学生,小学五年,大多数时候,语文数学都是李老师带的。在一个教室里厮混了七八年,从无猜走过来,该是知根知底,但那时都变得生涩。我们那时候每周回家取馍馍,从我们朱吕村到大吕村,有一条必经的路,我们常常碰上,但男生走一边,女生走一边,从不搭腔。很奇妙的现象。两年以后,我们村里有四个人------香兰、淑珍、我和挺杰同年考上了夏中,同一天报道,他们三个人的爸爸一起送我们,三个爸爸一起走在前面。我们四个人走在后面,也是这样,我们三个走一边,挺杰走另一边。那时候,白沙河水很大,他们三是被爸爸背过去的,我也是被其中的一个爸爸背过去的,但忘了是哪家的爸爸了......其实,我们真的如兄弟姊妹一样,只是青葱岁月,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又如何处人,就如刺猬一样炸起了刺,想要在刺人的时候保护自己。为了不互相伤害,我们就彼此远离......但内心压抑的青春,势不可挡地从内里爆发了出来,如那时候脸上不断萌发的青春豆,毫不遮拦把青春的欲求暴露出来。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岁月,因为压抑,所以有力量。

听聚会的同学说,英杰在召集大家聚会的时候说,玉仙,我们村的,回来了,咱们同学聚一下。英杰把我接到车里,车里有一个人,英杰说等会再介绍,但他扭过脸,我立马就认出当年那个把我堵在座位上的同桌,立刻叫出他的名字来。很多年前,一个高中同学抱怨我说她经常想起我来,而我却把她忘了,我给她说,我不需要想起,因为从来就没有忘记。

过往已经烟消云散,你以为已经毫无印象,但当过往的人和事,不期而至,你会发现,一切都还深深地印在你的脑海中。只是当年青涩的小小子大妮子都已经成了县城里的风云人物,扮演着我们当初如神一样的角色......就正如英杰手里晃荡的葡萄酒,在青涩的时候就压在酒柞里,窖藏了起来,三十年后,再拿出来,才发觉酒醇味正,情深义隆,一切都成熟得刚刚好。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215715-1087223.html

上一篇:发表一月后,带了小红花
下一篇:回乡奔丧
收藏 IP: 116.230.190.*| 热度|

3 李学宽 武夷山 史晓雷

该博文允许注册用户评论 请点击登录 评论 (6 个评论)

数据加载中...
扫一扫,分享此博文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3-29 01:25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