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口政策出来后，我最难理解的便是那些重新又把马寅初校长挖坟出来批判的一群。而似乎“计划生育，提高人口质量的”《新人口论》也永远都是妖言，永远都和国家意志相左。最起码，五几年提出的时候是，过了几十年，依然成不了主流认同观。

我不能见识到我出生的九十年代，计划生育到底怎样在街道乡村这样的基层热烈展开，但终究听了些故事。例如多生一口，牵猪牵牛。生产队全员出动协助带到医院引产的，在今天看来竟然已算人性化处理内部关系。倘若有些顽固愚氓胆敢躲避计划生育超生，立马整个姑舅亲戚连坐，抱彩电，扒楼房，一针一线都拿完。或许最悲苦的，应该是那些连逃跑都没盘缠的，一个不注意便是踹孕妇致一尸两命。人祸横行，换下带血的皮鞋，他们立马就成主持正义的官老爷。

许是我小学时的同桌。我上一年级时，他在三年级；待我上了三年级，他成了我同学。

许带着女朋友找我玩的时候，我不过高二，恰在院里支着桌子看《三国演义》。刚想给关张赵马黄记下各自都是寿亭侯，什么公，一个妙龄女子的出现让我紧张到没勇气抬头。那是一个学生生涯里忌谈情愫的年纪，辍学南下后的他，迅速向家里证明了自己的已经完成了少年的成长。

许的生育史绝对不算是一个合家满意的香火传承过程。第一个闺女后，还有第三个闺女就是最好的证明。女儿多了就是这样，折折腾腾，反反复复，盼的就是送子观音大士送来麒麟。很明显，这是在找儿子，喜庆点叫做添丁。

许的儿子出生后，大儿女已经在上一年级，二女儿赶上了好时候，有机会接触到了城里才有的幼儿园。三女儿打牌时候归妈抱，儿子爸爸抱，爷爷抱，奶奶抱，太奶奶抱，哭的哄不住了，赶紧塞给妈妈喂奶。

我见到许三个闺女的时候，除了三女儿有人抱着还好，两个上学的姑娘竟没有一点城市里公主该有的仪容。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总带着灰土染成的脏，脖子一圈黑乎乎的。这是一种洗不掉的肤色，和用多少舒肤佳无关。我想了想，还是抱这个十一少算了，最起码干净点。果然一股奶香味，亲起来都那么好闻。

许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也算是自由恋爱，从河南到湖南，中间万水千山。邻居打趣问你就不想闺女？许的父亲平淡很，想什么？嫁出去的姑娘，别人家的人。管不着。想起来了，记得有个爹，咱高兴，记不住也就那回事。

我说你家四个闺女，这可咋养？我妈养我一个就累了半辈子。许说城里毕竟给乡下不一样，乡下消费低，有吃有喝就行。有钱了就多花，没钱就少花。我说你这四个孩子上户口没有？许说还没上呢。许的父亲接口道咋没上，小的上了。

不可否认，直到现在我都被结婚房子这样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内心里，却总是觉得婚育没有这样的困难。就像许说的那样，有钱多花，没钱少花。拮据点的婚礼和周杰伦的超级盛典都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合法化。但两者也究竟有不同。吃素面榨菜的生活未尝不是幸福，但倘若是尝遍了珍馐美味，后来偶尔换口，在素面里找到了味蕾快感。或许这样的幸福更丰满。奋斗的意义便是在这里。、

Otto Weininger曾把女人分成两大类：一是“母妇”，一是“娼妇”。鲁迅觉得照这个思路男人就可以分为“父男”和“嫖男”。但这父男一类，却又可以分成两种：其一是孩子之父，其一是“人”之父。第一种只会生，不会教，还带点嫖男的气息。第二种是生了孩子。还要想怎样教育，才能使这生下来的孩子，将来成一个完全的人。

“中国的孩子，只要生，不管他好不好，只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的人，不负教他的责任。虽然“人口众多”这一句话，很可以闭了眼睛自负，然而这许多人口，便只在尘土中辗转，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

孩子终归是要好好教的好，一辈人在土里刨食，换一辈还是。这样土里的辗转，人丁再怎么的兴旺，都不过是不愧对祖上香火未断的自私。

                               2015-11-23

后记

本来表达的意思和《随感录·二十五》差不多。后来各段之间不能贯通。只算是拼凑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