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点评：2017年安徽芜湖6岁男孩涉狂犬病命案 

“百度百科”中专门有一个词条是《4·16芜湖6岁男孩被狗咬伤事件》，介绍了2017年4月发生在安徽芜湖的一起涉狂犬病命案的经过和法庭判决。关于这起案件，当时在各类媒体上也曾有广泛的报导。

此命案尽管已过去了3年，但大量相关的信息在网上还很容易遇到，所以常有网友向我咨询与此案例相关的一些医学问题，如此案例中狂犬病治疗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如何处治特别严重的狂犬病毒暴露病例？是否有特殊的处治要求？为什么此病例中狂犬病发病后生命的持续时间特别长，将近一个月，远远超过了通常的一周左右？以下简要回复这几个问题。

据“百度百科”《4·16芜湖男孩被狗咬伤事件》，该事件的基本情况：

2017年4月16日，6岁男孩天天（化名）被一条黑狗扑倒后咬伤面部，后被诊断为狂犬病。 2017年5月22日，天天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随后天天的父母将相关责任人告上法庭。 2018年8月3日，法院正式宣判，多位被告人共赔付受害者家属78万余元。

第一个问题：“明明接种了狂犬疫苗，为什么还会发病呢？”

回顾事件详细经过：2017年4月16日傍晚，6岁男孩天天（化名）在芜湖市镜湖区美加印象小区内，被一条黑狗扑倒后咬伤面部。孩子被咬后立即被送到弋矶山医院，等了6个小时才进行面部治疗、整形手术；已经告知医护人员孩子被狗咬伤，但医院没有要求立即打狂犬疫苗；原来这家医院并没有这个疫苗，而且在小孩子父母多次追问下，医院方表示只要在24小时之内打都没问题（这是社会上甚至在某些医生中广泛流传的谬论）。

2017年4月17日上午8点（被咬16个小时后），天天在镜湖区医院注射了狂犬病疫苗（“百度百科”未提及接种狂犬病免疫球蛋白，这是处治严重的狂犬病暴露必不可少的关键步骤之一）。

2017年4月25天（被咬后第9天），天天身上出现了一些异常症状，后经南京两家医院会诊，被诊断为狂犬病。

2017年5月22日凌晨，天天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图示该6岁男孩被狗严重咬伤头面部。

该男孩的死因分析。

两大错误：1，先整形，后进行暴露后预防处置（PEP）。2，延迟PEP，免疫球蛋白接种可能不规范，不专业。

　　错误1，先整形，后PEP。

2017年4月16日傍晚，6岁男孩天天被狗特别严重咬伤面部。随后被送往芜湖市弋矶山医院进行面部治疗、整形手术。

特别严重的狂犬病暴露的紧急救治，首先应当（1）尽快清洗伤口、（2）在所有伤口周边浸润式注射足量免疫球蛋白、（3）接种疫苗，PEP必须三管齐下，才可挽救生命。首先进行面部治疗、整形手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为后续治疗增加了障碍。在特别严重的狂犬病暴露的情况下，第一步走错了，下一步再高明的专家也回天乏术。

错误2，延迟PEP，狂犬病免疫球蛋白接种不规范，不专业。

2017年4月17日上午，天天在镜湖区医院注射了狂犬病疫苗（和狂犬病免疫球蛋白），有的报导如“百度百科”根本未提及免疫球蛋白，那就表明处置明显有误，应当承担一定责任。现假定是用了免疫球蛋白，但也仍可能有技术问题。

如此严重的头面部咬伤，必须争分夺秒进行EPE三管齐下。延迟到第二天（16个小时之后）才去PEP，是找死！而且对于高危病例，打狂犬病免疫球蛋白的技术要求非常高，中国全国可能只有为数不多的医院的专家才掌握相关技术。因国内普遍对打狂犬病免疫球蛋白的技术不重视，相关技术不普及，相当多的基层单位的疫苗接种人员对相关技术细节可能未完整掌握（必须在所有伤口周边浸润式注射免疫球蛋白，不能遗漏任何微小的伤口）。

第二个问题：“该男孩是2017年4月25日开始发病，到2017年5月22日才离世！为何该狂犬病病例发病到离世经过了快一个月时间，而不是通常的一周左右？！”

在不进行医学抢救的情况下，狂犬病人在发病后通常在一周左右死亡，具体死因主要是心肺功能衰竭。但如在医院ICU不惜代价进行抢救，生命可延长相当一段时间，特别是如果用上呼吸机等现代生命支持系统，国外可延长患者生命到一个月以上，而且可因此证明只要时间足够，未打过疫苗的患者体内也会产生高滴度抗体并最终将中枢神经系统（CNS）中的病毒彻底清除干净。有些经全力抢救延长生命一个月以上的狂犬病人死后检查，其大脑中已无狂犬病毒。但由于大脑功能已被不可逆破坏，最终仍不能避免死亡。

法院判决结果：

芜湖市镜湖区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弋矶山医院对患儿的医疗行为不符合《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工作规范》，增加了患儿狂犬病毒感染及发病的风险，与患儿死亡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属于死因构成中的共同作用因素。同时鉴定意见认为，弋矶山医院对患者的医疗行为存在一定的过错，与其死亡之间存在一定因果关系，建议医方的医疗过错行为在患者死因构成中的参与度(原因力)为45-55%。2018年8月该法院一审宣判，狗主人担责35%，医院担责45%，物业公司20%。以上各项损失合计为780291.12元。2019年4月芜湖市中院2审维持原判。

从医学科学的角度来分析，上述判决基本上是合理的。

事实上再严重的狂犬病暴露，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是可百分百救治成功的，可参看相关病例：

我在科学网的博文：中国成功救治的最严重的狂犬病暴露病例（补充处治细节）2011-12-20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347754-520191.html　

我的微信公众号《独轮车上的博导》2017-11-04也转载了此文，可参看。

https://mp.weixin.qq.com/s?subscene=23&__biz=MzIzMjc3NTczMQ==&mid=2247484149&idx=1&sn=79388eab9a8d88da2a0fcd29488d37b8&chksm=e88e8ba9dff902bf191523418244ff4cfe931726debdc4f71b860bf5e156fddaf76ed7804cd7&scene=7&key=1f1e787ff7a3f9025f9e93c4d1998f6ebbcb600e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