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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事功详考

已有 2297 次阅读 2018-8-2 10:33 |系统分类:论文交流| 前秦苻坚, 王猛, 灭燕

 

王猛事功详考(上)   作者:李 沣

 

王猛(公元323—375年),北海剧(今山东寿光)人,博学好兵书,十六国时期的著名政治家,辅佐前秦王苻坚十八年。自公元357年苻坚继位,命王猛伐前燕,至375年王猛卒,在这十八年中,黄河流域相对和平安定,“关陇清晏,百姓丰乐,自长安至於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於途,工商贸易於道。”《晋书苻坚载记的这些话,肯定有些谥美夸张,但与“永嘉丧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进流移,不可胜数。”(《晋书食货志》)关中“诸郡,百姓饥馑,白骨蔽野,百无一存。”(〈晋书贾疋传〉)“长安城中,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晋书愍帝纪》)相比而言,王猛辅佐的前秦十八年,确是“永嘉”乱后、“五胡”乱中,黄河流域相对太平的十八年。与后赵石虎残暴地战争和坑杀降俘(攻打青州坑杀军士三万余人);营长安、洛阳二宫征调劳役四十余万人;三五发卒,诸州造甲五十万人;发近郡男女十六万造华林苑和邺北长墙;“夺人妻女,十万盈宫”等等相比而言,王猛辅佐苻坚的十八年,在“五胡十六国”接连不断地战乱中,是黄河流域难得的一段平静和安宁。

一、王猛从仕前的人生经历和政治抱负

王猛从仕前的人生经历,权威的记载,即《晋书王猛传》。除“家于魏郡(或少游于邺),少贫贱,以鬻畚为业,尝货于洛阳。”这一概括性的记述外,还讲了王猛的三个故事,亦即他的三段经历。

1、王猛年轻时,“尝货畚于洛阳”。一次碰见一买主,给他的畚高价钱,但云没带钱,“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钱),猛利其贵,而从之。行不觉远,忽至深山,见一父老须发皓然,踞胡床而坐,左右十许人,有一人引猛进拜之,父老曰:‘王公何缘拜也?’乃十倍偿其直遣人送之,猛既出,顾视,乃嵩高山也。”这段记载有些神奇,深山中的这位父老何须人也?不知。但这段记载说明:王猛年轻时确“尝货畚于洛阳”;王猛当时在洛阳,可以说名声在外,嵩山里的人都知有其人;王猛虽是商贩,但人品好,有贵人相,所以有点仙人色彩的嵩山父老招他进山,并高出十倍的价钱买他的畚,是对这位贵人的尊重和褒奖。

2、王猛“少游于邺都,时人罕能识也,惟徐统见而奇之,召为功曹。遁而不应。虽隐于华阴山。”

高平徐统,有知人之鉴。徐统为石赵的右光禄大夫、司隶校尉。所以《世说识鉴篇》云:“石虎司隶徐正(即徐统),名知人。”

有识人之鉴的光禄大夫、司隶校尉徐统,在石赵的邺都,见到王猛,认为他不同凡人,是个治国人才,所以“召为功曹”。司隶校尉之功曹,即长官徐统的助理。说明此时王猛已长大成才,而且是位有从政潜力的人物,所以被有“知人之鉴”的徐统看重并重用。

王猛对徐统的重用,却“遁而不应”,不仅拒绝,而且隐匿于华阴山。十分明确,王猛不屑为赵国司隶校尉打下手,更不愿为石虎的恶政服务。如果王猛此时为二十多岁的话,大致年代为公元345年左右,亦即石虎征调数十万劳役修台观四十余所于邺,营长安、洛阳二宫的时间。

3、《晋书•王猛传》载:“王猛遂隐于华阴山。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桓温入关,猛被褐而诣一面,谈当世之事。虱而言,旁若无人。温察而异之。问曰:‘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所以不至。”

东晋大将桓温,于东晋永和十年(公元354年)提兵入关,与秦军战于蓝田,桓温弟桓冲败秦丞相雄于白鹿原,后进至霸上。《汉书高帝纪》颜师古注:“霸水上,故曰霸上,即今所谓霸头。”在长安城东30里。

公元354年,王猛时年31岁。从王猛辞徐统重用,到王猛见桓温,中间大致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十年来,王猛“怀佐世之志”一直隐于华阴山,等待龙颜之主出现。

桓温北伐,一直受殷浩牵制。公元354年,桓温上书殷浩之罪,朝廷免浩为庶人,“自此内外大权一归於温矣”。但“谨重严毅,气度雄远,细事不干”的王猛,之所以要见桓温,只是要为实现自的政治抱负探路,所以见桓温时,“虱而言,旁若无人”,即一边摸身上的虱子,一边与桓温谈论天下大事,放荡不羁,旁若无人,使桓温大为惊异。桓温问王猛:“我奉天子之命,帅锐师十万,来为百姓扫除残贼,为什么三秦豪杰无人来归?”王猛笑答:“公既不远千里来到长安东郊,为什么按兵不动,不渡过灞水?”桓温北伐,只想提高个人威望,并无恢复关中原的决心,因王猛的这席话刺重了桓温的要害,桓“温默然无以酬之”,然后说了句十分钦佩的话:“江东无卿比也。”乃署猛军谋祭酒。《晋书王猛传》云:“温之将还,赐猛车马,拜高官督护,请与俱南。猛还山谘师。”

王猛虽居“五胡乱华”的江北,但他心中仍认为东晋王朝正统,所以临终时曾对秦主苻坚言:“晋虽僻陋,吴越乃正。”对东晋大将桓温之邀,他一时还犹豫不定,所以“还山谘师”。《晋书》对还山谘师的详情及王猛师为何人?无载。但曾与房玄龄一起编撰《晋书》的李延寿在《北史薛辩传》中说:薛辩的父亲薛强,字威明“幼有大志,怀军国筹略,与北海王猛同志友善。”王猛与桓温相见时,桓温言:“江东无卿比也。秦国定多奇士,如生辈尚有几人?吾欲与之俱南。”王猛提到薛强,然后又同薛强一起来见桓温。桓温也署薛强为军谋祭酒。但 “(薛)强察温有大志,而无成功,乃劝猛止。”所以《资治通鉴》曰:温战秦军不利,死者万余;秦坚壁清野,“温军乏食,徙关中三千余户而归。以王猛为高官督护,欲与俱还,猛辞不就。”师言也好,现实桓温的败绩也好,都使王猛明确,不能跟随桓温。

二、王猛出仕与苻坚称王

《晋书王猛传》云:“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及坚僭位,以猛为中书侍郎。”

《资治通鉴》卷一百:“东海王坚,素有时誉。与故姚襄参军薛、权翼善。、翼密说坚曰:‘主(秦王苻生)上猜忍暴虐,中外离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他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婆楼曰:‘仆,乃钚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谘之。’坚因婆楼以招之,一见如旧友;语及时事,坚大悦,自谓如刘玄德之遇孔明也。”此事发生在升平元年(公元357年)二月,也就是王猛拒桓温后的第三年,苻生继秦主位后的第二年。

苻坚招见王猛,一见如故,“若玄德之遇孔明也。”两人相见,是在政治形势极其紧张,苻坚处境极其危险,前秦政治面临大变局的关键时刻秘密相见的。

按照司马光的考证,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秋,秦主苻健卒,太子生继位。十二月,生“即位未几,后妃、公卿已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余人,截胫、拉胁、锯项、刳胎者,比比有之。”升平元年(公元357年)秦主苻“生饮酒无昼夜,或连月不出”,“误犯而死者,不可胜数”,“勋旧亲戚,诛之殆尽,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通鉴》卷一百)。秦的臣僚和亲戚,都面临随时被诛的灭顶之灾。

前秦老臣、尚书吕婆楼,认为在此复杂多变的险恶形势下,自己“不足以办大事”,只有王猛能挑此大任。就是在这种严峻的政治形势下,就是在何时、用何手段将暴君苻生铲除的关键时刻,苻坚结识了“怀佐世之志”的王猛,胸怀大志的王猛成了苻坚贴近的首席心腹和高参。下面进行的一切重大举措,无疑都是在王猛的运筹帷幄下进行的。

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六月,秦主苻生夜对侍婢说:“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侍婢告坚及坚兄清河王法。法与梁平老、强汪帅壮士百人潜入云龙门;坚与吕婆楼帅麾下三百人进入生居处,生的宿卫将士皆舍仗归坚,然后把秦主生处死。

坚以帝位让清河王法,法拒,“群臣皆顿首请立坚。坚乃去皇帝之号,称大秦天王,继位太极殿。……以汉阳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通鉴》卷一百)

左仆射李威,苻坚母苟太后之姑子,素与苻坚父苻雄友善,秦主苻生屡欲杀坚,赖威营救得免。“威得幸於苟太后,坚事之如父。威知王猛之贤,常劝坚以国事任之;坚谓猛曰:‘李公知君,犹鲍叔牙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通鉴》卷一百)

升平元年(357年)八月,秦王坚以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薛为中书侍郎,与王猛并掌机秘。

十二月,“秦王坚行至尚书,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以王猛代之。”胡三省注:“史言苻坚能用王猛以治秦”,在王猛辅佐下,“(苻)坚举异材,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秦民大悦。”(《通鉴》卷一百)“是秋大旱,坚减膳,彻悬金玉绮绣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晋书苻坚载记》)在《晋书》这段话后,是“王猛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也表明秦主苻坚的这些英明朝政,背后都少不了王猛的深谋远虑。

三、王猛以法治国,深得君主爱、百姓拥。

前秦是氐族建立的政权,但前秦所在地长安,是汉族的传统居地和多个汉族王朝的都城,因此氐族首领苻坚要在长安立足,前秦要在关中发展,王猛的首要主张,就是必须打击氐族权贵想独霸天下、排斥汉人的嚣张气焰;必须建立法制,加强集权。在这治国方略的这一核心点上,秦王苻坚认可王猛、听从王猛、维护王猛。

早在苻坚初识王猛后,就以王猛为中书侍郎。时始平(今陕西咸阳西)聚居许多枋头迁回来的氐族贵族豪强。在当地横行霸道,苻坚就让王猛兼任始平令。王猛上任伊始,便“明法峻刑,澄察善恶,禁勒豪强,鞭杀一吏”。但因此招来了豪强的报复。有人告他无故鞭杀一吏,上级官员将他逮捕下狱。苻坚亲自审问,曰:“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大义凛然地答到:治宁国用礼,治乱邦用法。陛下命臣治理如此重要之地,臣决心翦除凶顽。现在才杀了一个坏人,余下的还有上万。若责臣除暴不尽,执法不严,臣甘愿受罚。至于酷政之罪,臣实不敢接受。苻坚听完,晓明大理,向群臣宣布王猛无罪,当众赞扬:“王景略固是夷吾(即齐管仲)子产之俦也。”(《晋书苻坚载记》)

对王猛的以法治国及朝政中的显赫地位,首先出面攻击反对的是氐豪特进樊世。《晋书苻坚载记》云:升平二年(公元358年),特进樊世“有大勋于苻氏,负气倨傲,众辱猛曰:‘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功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乎?”,是说我辈辛苦耕稼,你凭什么来坐享其成。王猛更为严厉地回敬道:“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樊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於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猛将此事告知苻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当苻坚上朝讨论朝政时,樊世与王猛发生争论,樊世破口大骂王猛,还要动手打王猛,苻坚大怒,当即下令将樊世斩首。“自是公卿以下克不惮猛焉”。

升平二年(公元358年)九月,时始平(今陕西咸阳西)聚居许多枋头迁回来的氐族贵族豪强。在当地横行霸道,苻坚就让王猛兼任始平令。王猛上任伊始,便“明法峻刑,澄察善恶,禁勒豪强,鞭杀一吏”。但因此招来了豪强的报复。有人告他无故鞭杀一吏,上级官员将他逮捕下狱。苻坚亲自审问,曰:“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大义凛然地答到:治宁国用礼,治乱邦用法。陛下命臣治理如此重要之地,臣决心翦除凶顽。现在才杀了一个坏人,余下的还有上万。若责臣除暴不尽,执法不严,臣甘愿受罚。至于酷政之罪,臣实不敢接受。苻坚听完,晓明大理,向群臣宣布王猛无罪,当众曰:“王景略固是夷吾(即齐管仲)子产之俦也。於是赦之。”(《晋书苻坚载记》)

升平三年(公元359年)八月,秦王坚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贵族最集中的地方,苻坚让王猛来治京兆,显然也是为了要整治一下这里的歪风邪气,进一步加强法制和王权。特进、光禄大夫强德,是秦主苻健皇后之弟,他“酗酒,豪横,掠人财货、子女,为百姓患。猛下车收德,奏未及报,已陈尸於市;(苻)坚驰使赦之,不及。(猛)与邓羌同志,疾恶纠案,无所顾忌,数旬之间,权豪、贵戚,杀戮、刑免者二十余人,朝廷震栗,猾屏气,路不拾遗。坚叹曰:‘吾始今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通鉴》卷一百)

十月,秦王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迁太子詹事;十一月,为左仆射;十二月,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居中宿尉,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领选如故。“猛时年三十六,岁中五迁。权倾内外;人有毁之者,(苻)坚辄罪之,於是群臣莫敢复言。”《〈通鉴〉卷一百》

“王猛的抑制氐族部落贵族势力的发展,实际上就是代表中原地区传统的中央集权化专制主义势力,来反对代表奴隶主贵族势力的氐族部落贵族。由于王猛的抑制氐族部落贵族,其目的在于强化王权,因此,王猛得到苻坚的信任和重用。”(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266页,中华书局2007年版。)

 

四、对燕国,先助后伐,有理、有利、有节。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三月,桓温自兖州伐燕,燕主慕容一方面调兵遣将进行防卫,一方面遣使向秦求援。先遣常侍李凤求救于秦。七月,温至枋头,燕主慕容、太傅慕容评大惧,又遣散骑侍郎乐嵩请救于秦,许诺秦若助燕,将割虎牢以西之地于秦。秦王坚引群臣议于东堂。群臣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救我,我何为救之!”王猛密言于坚曰:“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崤、渑均在洛阳附近,古有“洛阳居中原,依崤、渑之险”说),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乖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坚从之,八月,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以救燕,出自洛阳,军至颖川,以王猛为尚书令。

温数战不利,又闻秦兵将至,乃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上引《通鉴》卷一百二,晋记二十四)

前燕是与前秦在中原争霸的主要对手,秦早有灭燕之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动武籍口和取胜时机。秦助燕驱走桓温后,时机逐渐成熟。

一是秦燕联手与桓温战,秦燕胜后,秦对燕的内部情况更加了解,做到了知己知彼。《通鉴》载:“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一平生,问以东方之事。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阴与自托于猛,颇泄其实。”王猛通过旧友郝晷,了解并掌握了燕内部的详情,对下步的决策起了重要作用。

二是秦、燕退桓温后,燕内部矛盾激化,给了秦可乖之机。桓温至枋头后,燕主慕容、太傅慕容评大惧,命吴王垂为南讨大都督,率众五万拒温。吴王垂巧使兵计,将桓温打败。吴王垂凯旋还邺,威名益振,垂奏:“所募将士忘身立效,将军孙盖等椎锋陷阵,应蒙殊赏。”但太傅慕容评“愈忌之”,与太后密谋,要先发制人,将吴王垂诛之。在此情况下,吴王垂率家人和亲信投奔秦。秦王坚本有图燕之志,但忌惮吴王垂的威名,不敢动手。现垂投身名下,如虎添翼。燕的命运已岌岌可危,太傅慕容评问刚从秦国回来的梁琛:“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断”。又问王猛,琛曰:“名不虚得”。梁琛在秦月余,深知秦主坚和王猛的灭燕决心和谋划。

《通鉴》载:“初,燕人许割虎牢以西赂秦,晋兵既退,燕人悔之。……秦王坚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使邓羌师步骑三万伐燕。”(《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二月,秦军进攻洛阳。

转年(太和五年,370年)春正月,熟读兵书的王猛,深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略。秦围洛阳后,王猛遣书燕守将武威王慕容筑,陈述他被围而外无救援的困境,筑惧,以洛阳降,王猛陈师受之。

燕乐安王臧屯兵荥阳。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进击臧军,臧军败走。王猛留羌镇金墉。

太和五年三月,秦王坚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率步骑六万再伐燕。秦王坚送王猛于灞上,向王猛面授机宜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邺,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勿以为后虑也。”王猛曰:“臣庸劣孤生,蒙陛下恩荣,内侍帷幄,出总戎旅,藉宗庙之灵,禀陛下神算,残胡不足平也(《通鉴》为“荡平残胡,如风扫落叶”)。”(《晋书苻坚载记》)

七月,王猛攻壶关(今长治、林县、辉县之间),杨安攻晋阳(今太原西南),秦兵分南北两路攻燕。燕主慕容命太傅慕容评率精兵三十万能以拒秦。八月,王猛克壶关,将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抓获,所过郡县,燕军“皆望风降附”,燕人大震。

杨安攻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攻不下。王猛留苟长戍壶关,引兵北上助杨安攻晋阳。王猛到后不正面攻城,而是暗挖地道,使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从地道,潜入晋阳城中,大呼斩关以纳秦兵,秦兵勇入,王猛、杨安入晋阳,将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俘获。

是时,燕太傅慕容评惧王猛,率三十万大军屯于潞川(今黎城、潞城之间)不敢进,只想利用潞川漳河之险防守,以拖垮秦军。

太傅评为人贪鄙,尽管大敌当前,仍丧心病狂敛财,霸占山泉,卖水酬薪,士卒烧柴饮食水都得交钱,“积钱帛如丘陵,士卒怨愤,莫有斗志。”,王猛闻之,笑曰:“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意慕容评是个图财害命的小人,有这样昏庸的统帅,兵多将广有什么用,“破之必矣!”王猛遣游击将军郭庆帅骑五千,深夜从间道绕到慕容评营后,烧其辎重,在燕都邺都看见了火光。燕主慕容惧,遣使责备曰:“王高祖之子也,当以宗庙社稷为忧,奈何不抚战士,而榷卖樵水,专以货殖为心乎?……若贼兵遂进,家国丧亡,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乃命评悉以其钱帛散还军士,并催之与王猛速战。慕容评大惧,乃遣使与王猛开战。

王猛知燕兵无斗志,乃陈师于潞源(今河北涉县西),誓师曰:“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君之朝(有功而受赏于朝),称觞父母之室(受赏归家举酒为父母寿),不亦美乎?”,众皆勇跃,破釜弃粮,大呼挺进。

猛望燕兵之众,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劲敌,成败之机,在兹一举,将军勉之!”

邓羌与张蚝、徐成“跨马运矛,驰赴燕阵,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所杀伤数百。及日中,燕兵大败,俘斩五万余人,乘胜追击,所杀及降者又十万余人。评单骑走还邺。”(《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王猛随即包围了邺城。邺城一带,原先豪强不法,盗贼横行,社会秩序极坏。王猛率秦军到邺城外围后,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使远近燕民各安其业,燕民奔走相告曰:“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意又过上了当年太原王慕容恪治下的太平日子。

王猛将战场情况急告秦王苻坚后,苻坚以书报之曰:“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同上)

十一月,秦王苻坚亲率精锐十万,向邺疾进,七日到安阳,王猛潜入安阳迎接。苻坚笑曰:“昔日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为何临敌弃军,不此迎我?”王猛道:“亚夫不纳人主以求名,臣内心一直不以为然。况臣奉陛下之威灵,击垂亡之虏,犹如釜中之鱼,何足虑也!今天子年幼,銮驾远征,倘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君臣说笑之后,便商议破邺之计。计议当定,便函发兵攻邺。

此时燕主逃出邺城,初逃时有卫士千余骑卫,出城皆散,只十余骑随卫。秦王坚使游击将军郭庆追之。部将巨武追至高阳将缚曰:“汝何小人,敢缚天子?”武曰:“我受诏追贼,何谓天子?”随将执以见秦王坚。“坚哀而释之,令还宫,帅文武出降。”(同上)

郭庆又进军龙城,将太傅慕容评俘虏,送于秦。

燕主、燕太傅降于秦后,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於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前燕便在前秦的猛烈攻击下寿终正寝。王猛帮助苻坚灭了16国中的第4个国家----前燕,查收燕国户籍帐册,“凡得群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能”(同上)坚又徙慕容及其王公以下并鲜卑四万余户於长安。秦王坚回长安后,封慕容为新兴侯,仍以燕故臣慕容评为给事中,其余燕之故臣,也各有其位。体现了秦王坚的宽容大度和深谋远虑。

苻坚已灭燕,乃赏赐诸将,并镇抚所得新州郡,并以王猛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邺。即把新征服的燕国全权交给王猛管理。

咸安元年(公元371年)二月,秦以韦钟为青州刺史,镇广固;梁成为兖州刺史,镇仑垣(今开封东北);徐成为并州剌史,镇晋阳;王鉴为豫州刺史,镇洛阳;彭越为徐州剌史,镇彭城。原郭庆为幽州刺史,镇蓟。秦灭燕后,秦的国土,就东扩至洛阳、开封、彭城、青州、蓟、晋阳这一弧形的广大地域。并把这一地域的经管交给了王猛。

 《荀子议兵》:“兼并易能也,唯坚凝之难焉。”即兼并容易,而使之稳定巩固是困难的。《荀子君道》又言:“至道大形,隆礼致法则国有常,尚贤使能则民知方(向)。”为了巩固灭燕这成果,秦王坚又“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就是“尚贤使能”,召择六州英杰,补郡县守令,充实六州管理队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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