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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螺

已有 4790 次阅读 2017-9-23 16:27 |系统分类:科研笔记

陀螺


晚上,女儿在睡觉之前都要让我讲故事。我说,好的,你先去刷牙,洗脸,爸爸随后就到。女儿说,我已经刷完牙,洗过脸了。我说,爸爸马上就来。于是我四处找手机,可怎么也找不到。来到女儿的房间,问女儿有没有看到?一眼就看到了手机放在女儿的枕头边上。我说,拿爸爸手机干什么?女儿回答说,我就知道爸爸离不开手机,我替爸爸拿过来了,这样可以节省时间让爸爸讲长一点的故事。那个晚上,我一直给女儿讲故事,一直到她睡着,也没碰手机一下。女儿睡着了,我却久久无法入睡。

女儿的无意的行为,让我心里很是愧疚。还有一次,女儿拉着我说她新学了一首钢琴曲子,要表演给我看。我说好啊。这是手机微信提示有个朋友的留言。我对女儿说,让爸爸先看一个重要信息,马上就来!女儿默默地去了琴房。手机上处理完“很重要的工作”后来去听女儿的演奏。女儿默不作声良久,我赶紧问,闺女,怎么啦?女儿说,微信比我还重要吗?

是啊,微信有那么重要吗?不要说微信,手机有那么重要吗?不要说手机,工作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都到周末了,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不工作,为什么我的爸爸要去工作?女儿好几次问过我。我说爸爸的工作还没做完,做不完就不安心。可什么时候工作能做完呢?女儿的问题,我一时回答不上来。我只能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每次送女儿上学,女儿都要学着那些澳洲本地的小孩给老婆和我一个big hug,并说thank you mum and dad。开始我还有点不习惯,你说,这事还谢啥。我还真听到过别的家长很自然地跟孩子说 you are welcome,darling。但我还是说不出口,只是紧紧地抱一下女儿,告诉闺女,什么也不用怕,爸爸保护你。看着女儿一蹦一跳地跑进了教室,我也昂首去大学上班。

澳洲的学校,一年四个学期,昨天是第三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女儿又得了一个Gold Award, 以表彰她在数学,语文,科学等各个方面的outstanding effort (突出表现)。女儿在她们班里,数学最好,她的班主任老师很喜欢她,说她是小小数学家。英语已经溜地我都开始听不出个数。有好几个要好的朋友,围着她。有一次,老师跟我说,你女儿非常聪明,上课听讲,精力集中,在她们这么小的孩子里是很少见的。问我在家里都是怎么教育的?我老实地笑了笑,说我也没怎么教育,我工作非常忙。

有时候,我们很多人都觉着自己就像一个陀螺,在沉默里转,在孤独里转,在结着冰的湖面上转,在欢笑里转,在泪水里转,在燃烧着的生命里转。

如果我可以停下来,我想把眼睛睁开,看着自己怎么离开。可是我不能停下来,也无法为自己喝彩。在阳光灿烂的一天,我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我感觉很疲倦,我扔下手中的道具,开始咒骂这场游戏。但不能停止转,高高地举起你的鞭,轻轻地闭上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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