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存在的有

                 ————计算与算计

在剑桥的那一年，可以不用做具体的课题和项目，每天自由自在地骑车去任何临时起意想去的地方，或图书馆或苹果园或实验室或咖啡馆或各个学院及其花园……，间或去去伦敦、牛津，放假期间最高兴的是与远来的家人们、朋友们一起去高地湖区旅游，雨雪风霜，春夏秋冬，不觉已至归期，匆匆忙忙收拾行李，告别老友，归心似箭，……。至此，回国已近十年，期间送走双亲，撰小书两部，按时上课，家人生活，却也并无它事，偶尔回首，更感岁月白驹，于是拟趁身体尚可，再与堂客共写一部小书，以了心愿，特此说明，若有不妥，还望海涵见谅！

十年回首，细细想来，智能问题却不仅仅是科学技术问题，还涉及到大量的非科技问题。现代的科技源自于西方哲学，而科技改变了人类的文明，追根溯源，所以我们要研究其哲学；至于非科技问题，古老的东方文明思想可能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正如英国学者凯瑞·布朗（Kerry Brown）在其2022年新书《欧洲人眼中的中国：绵延800年的文化与知识交流》（China Through European Eyes：800 Years of Cultural and Intellectual Encounter）里写道：“对21世纪的人们来说，了解和接触中国已越来越成为一种刚需”。

理解智能的困难在于其普适性和泛化性。各行各业、各个领域都存在着智能，既有具体性，也有普遍性。西方理解智能（包括AI）一个最大的角度是物理，把智能的本质看成是物理规律，并结合数理方法去处理这些物理化了的智能体，尽管其中也有生理、心理等学科的浸入，其认识论的主轴主线依然是物理规律结合数理方法，很容易用解析还原的观点看智能。人类的生命体是个神奇的事物，既是物理体，又是生理体、心理体，还是社会体，用物理、数理研究生命确有必要，但似乎又遗漏了些什么？！东方（可以细化为中华文明）理解智能则不同，她从不把人当做物理体，更很少用数学工具去分析处理智能领域，而是把智能当成人类生命本身以及与自然、社会环境交互而产生的事物，人类的精神活动不都是由生理机能所决定的，还与外部环境的交互有关，即精神是肉体、交互环境相互统一的，智能不仅是一条条抽象的定理、公式和数据，更是活生生的交互、认知和知行，比较倾向于用系统体系的眼光看智能。

陆游曰：“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维特根斯坦说：“时空之内的生命之谜的解决在时空之外”。同样，研究智能可能要研究智能以外的东西，西方的智能物理观可能还需要拓展到物理之外。智能的概念如雪花一般晶莹剔透，众人皆能意会到，但落地即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清楚，要么合情，要么合理，却总也做不到既合情又合理，犹如飞鸟入林，惊蛇入草。

决定了的自由，结构了的意义，数字了的感知，虚实了的有无，分形了的真假，诡诈了的存在，非数了的数学，弥聚了的算计，知几了的艺术，你我了的人机，元化了的宇宙，热寂了的世界，价值了的事实，赞同了的思考……从物理学角度看，你和石头无异，从非物理学角度看，你与众不同。或许，两个角度的平衡才是智能的归宿，大凡诗歌里都隐约有这双角度的影子：……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既然人既是物，又不是物，那么，我们研究人工智能就应该超越人工智能，研究智能就应该超越智能吧！

如果说西方式研究的是人工智能，那么东方更擅长研究的是人的智能及系统的智能。这两者都有优缺点，可以在各自没有彻底搞明白之前，尝试把两种智能的优点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人机环境系统的智能体系。由于物理数理侧重客观事实性的逻辑推理，人理事理倾向主观价值性的直觉判断，可以简称人机环境系统智能为计算-算计（计算计）混合的智能。

以此为小书序，不当之处，望各位看不到的朋友不吝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