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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身之地(四)

已有 2715 次阅读 2015-4-6 12:08 |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曾祖父归葬之地即为我家祖坟。在亡灵出殡之时,孝子孝孙们都手持哭丧棒从灵堂一路哭至坟地,待亡者入土、新坟堆起,哭丧棒便被插入坟中。哭丧棒都是柳树枝做的,如果季节合适,当然如果出殡当天刚好有一场雨会更好,哭丧棒慢慢会发芽、存活,直到长成一个柳树。我们那儿有句谚语:若要富,雨淋墓;若要穷,风吹灵。曾祖父下葬之时,既无风亦无雨,季节也不赶趟,哭丧棒也就无从变为柳树。不过问题远不在此,一般的坟头即便没有柳树成荫,但在来年也会芳草萋萋,看上去有些生机,而曾祖父的坟茔上寸草不生,一连几个年头都是如此。伯祖和祖父两人忧心忡忡,连续几年从龙门山移栽松柏到坟茔,小心看护,但都没能成活,每年都往坟头上撒上草籽,却也依然光秃秃。

联想到曾祖父年轻时候的品行,伯祖和祖父两人自然觉得曾祖父墓地风水不好,为了子孙计,兄弟两人确定迁坟。迁坟不光要迁曾祖父、曾祖母的墓,还要把他们父母也就是我的高祖父、高祖母的墓一起迁。因此,迁坟对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两个贫农来讲无异是一件大事,需要兄弟俩省吃俭用数年才能完成的大事。

   新请的风水先生在道行方面显然要高于前任。我家的祖坟在迁移之后的第二年景象焕然一新,不仅坟茔之上芳草萋萋,祖父栽的柏树也郁郁葱葱。更让兄弟两人认为迁坟的决定是一个明智之举的是,迁坟后不久的1964年,我的父亲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第一中学,而且几乎一直以这个成绩保持到毕业。坟是迁对了,但是祖父和伯祖却没能料到文革的到来并没有成全他们耕读传家的梦想,我的父亲最终还是回家做了一名民办教师,并且在祖父去世若干年之后迫于生计放弃民办教师这个近于讽刺意味的职业,也和祖父一样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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