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市回B市的火车上，我独自一人看着车窗外稀落地山村，偶尔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枣树，全身挂满了红红的、饱满的枣子，再加上村头儿嬉戏的孩童，灰蓬蓬的脸上荡漾着狡黠的笑容，让我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落后的状态紧绷绷地缠在家乡的每个角落，以至于那些记忆总是模糊一片，清晰的寥寥可数，印象较深的还是村南头丁字路口儿的那棵老枣树，它长得又高又壮，不知道是不是栽在厕所的缘故。默默无闻的它年年都高产，每逢深秋，我总能不自觉地抬头看到挂在树梢上的串串红枣，挑衅般俯视着自己，于是我会想，为什么这样的枣树没有长在我家呢？这种天真的想法持续到我和别的伙伴一样，随心所欲地搞到两大把红枣的时候也就淡化了，毕竟，枣树在不在我家都无所谓了，枣子照样能吃到，而且还能享受到那种原本不属于自己，却又可以得到的过程所带来的满足感，这种过程的满足感还不是千篇一律的。一开始，我和他们一样，捡起一根合适重量和大小的木棒，使足了劲儿扔向枣树最突出的枝头，“哗”的一声过后，紧跟着“吧嗒吧嗒”几个枣子落到地上，赶紧如小鸡啄米般迅速抓起来，一溜烟儿跑到没人的地方，来不及擦掉枣子上面的灰尘就塞向嘴里，“咔叽咔叽”嚼了起来，这个阶段，我的一般理解是不能算作偷的。后来，我干脆不在白天干这种事了，因为丁字路口的行人还是蛮多的，直到有一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清晨上早自习的时候，我总是起来的稍早一些，把事先准备好的短木板放在书包里，趁着天黑来到枣树地下，卯足了劲儿扔它好几下，直到我感觉木板垂直下落击中地面的响声次数足以引起别人怀疑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十余个枣子塞进书包深处，足够一天吃的了。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在偷枣。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持续一周的时间，因为总是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树上的枣子消失了，老爷爷把几乎所有的枣子收摘掉了。当然，我总会产生愤恨的躁动，但是很快就会被接下来的“遛枣”所带来的刺激所冲刷。到了周末，老爷爷一出门儿，我们几个年龄小的男孩子就会爬上院墙，沿着院墙上到枣树上寻找藏在树枝最深处的枣子，即便在“遛枣”的时候被人发现，我们也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丝毫愧疚。无论如何，老爷爷发现了总会骂，骂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我们装出委屈的可怜样，他就会从家里端出来一些红枣分给我们，直到我们保证再也不来第二次、第三次、第五次。这个时候，也是我们和老枣树断了联系的时候，我们也不会去想来年的什么时候再开始关注它。

很多伙伴都能和老枣树一起成长的五年级，而我却早早和它结束了缘分，还记得有一次遛枣的时候被老奶奶发现了，她把我们几个全抓了下来，一个个骂了开来，轮到我的时候笑着说：“哟，这不是谁谁家的××么，都说你学习那么好的，咋和他们一个货色嘞？”听了那样的话，我翻着眼看了看她，低下头暗自发誓再也不吃她们家的枣了。从此以后，我没有老枣树正面接触过了，一直到初中、高中、大学。有一天，我路过那个丁字路口儿，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一片空阔，老枣树不见了！于是我赶紧回家问妈妈是怎么回事，妈妈忙着手中的活儿说：“两年前都被砍掉了。”听完，我轻轻地“哦”了一声，黯然神伤，原来童年是那么短暂，经不起回忆，更经不起询问呵！

PS：出差，休博中。